【瑞金】我要走了
01.
“格瑞，你等等我啊。”
金跟在格瑞身后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拟声词。
“格瑞——！”
那个背影就要消失了，那样潇洒那样帅气。金很害怕，过了这个拐角他也许就追不上了。这家伙就不能体谅一下腿短的人吗？
金加快脚步，向前一扑就挂在了格瑞身上。他在大赛第二的身上不顾形象地扒拉着，在对方的耳边吼叫：“格瑞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！”
“我很忙。”
可金才不管这个：“快天黑啦别告诉我你还要去熬夜砍怪……商城限购的牛奶我买了！免费领取的奶糖我也拿了！”金抱着格瑞的脖子不肯撒手，“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“给你多少次机会都没用。”格瑞伸手去拉金的双臂，面无表情。
可金要哭了，眼泪都在眼眶里蓄势待发。他抱着格瑞的脖子开始嘤嘤嘤，语气都带上了从未有过的悲伤：“我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啊、格瑞你信我……”
“我不开这种玩笑。”
“这又不是玩笑！”金有些得寸进尺地把脚也缠在格瑞的腰上，一副抗战到底宁死不屈的模样，“这都是第三次了！你还不答应我！”
“你都知道这是第三次了？”格瑞伸手去弹金的额头，但被对方躲开了，“你要怎样才放弃？”
“永远、永远不。”金仰着头，下巴磕在格瑞肩上，“那要怎样你才会答应呢？”
格瑞动了动身子，却被自家发小缠得越来越紧。金在他耳边嘟嘟喃喃的：“那男朋友不行、女朋友总可以了吧？女朋友、格瑞你做我女朋友啊！”
“……”
格瑞推了推金的脑袋，冷漠之中又带有几丝崩溃。他说：“你想都别想。”
“我以为像格瑞你这样的美人……会喜欢被人疼呢……”金哼哼几声，偏过头去看到格瑞的眼神后就怂了，“……我什么都没有说哦。”
“下来。”
“你先答应我。”
“不行。”
“那免谈。”
金闷在格瑞的颈窝里不出声。他已经想好了，除非是火山喷发海啸来临，否则他就要挂在格瑞身上，挂个天荒地老。
“金。”
良久的沉默最终被格瑞打破。金心一动，抬起脑袋看向格瑞的侧脸。谁知格瑞使阴招，用挠痒痒的方式把金咯吱了下去。
“喂、犯规啊！”
“笨蛋。”
格瑞蹲下来，和坐在地上的金平起平视。他压低声音和金说话，声线柔软好听。他说：“你到底喜欢我什么，我改行不行。”
前一秒还小鹿乱撞的金后一秒就一脚踹在了格瑞的小腿上。金很生气，他不仅要踢格瑞还扯格瑞的脸：“我就喜欢你是男的，你改吧改吧吧吧吧吧……”
“别闹。”格瑞的下巴搁在金的脑袋上，声音有点像漏了气的气球。估计是被打得难受，但他没有还手。“金……”
“啊？很疼吗？对、对不起。”
金站起来，顺便把格瑞也拉起来。他们互相拍掉对方身上的灰尘，然后对视一眼。“回去吗？”金眨眨眼睛，把双手放上格瑞的肩膀。
“我今天有事。”
"你要出去啊……"
"嗯。"
“那我允许你亲亲我再走。”
“……”
亲什么？亲你的帽尖吗。格瑞看着藏在帽檐下的金色脑袋，觉得很无奈。他碰了碰金的帽子，轻声说：“你回去吧。”
“那你明天记得带早餐来找我。”金其实觉得有点难过，他蹲下来，可怜巴巴地扯扯格瑞的裤子。“啊啊又告白失败了格瑞你安慰一下我吧。”
……这家伙、说话怎么那么油腻。
格瑞只觉得心跳加速，他抬手不轻不重地在金的脑袋上敲了一下。
“我走了。你小心点。”
“嗯。”
02.
格瑞他肯定喜欢我。金把桌上空了的盘子拿起来。就像他敢肯定蛋糕是被格瑞吃了一样，百分之百的肯定。
那他为什么不接受我呢？
金想不明白，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明白。他戳了戳那个圆扁扁的盘子，上面还残留着一股浓郁的奶油味。
格瑞竟然不洗碗。
金把盘子丢进水槽，决定等格瑞回来后好好地对他说教一番。他看见窗厨房外有个血红的月亮，就要撞破玻璃冲进来了。真是个不好的预征。金看了几眼，然后大叫：“凯莉！”
“傻子你小声一点！”凯莉突然从天上跳了下来，看到金也不客气，直接身子一缩，就那样从窗户进到屋子里来。
“有事吗？”
“没有，先让我躲一会。”
凯莉蹲下来，缩在柜台的角落。她看了看厨房四周，突然问道：“靠，怎么不洗碗啊。你跟格瑞这么邋遢的吗。”
“他出去了。”金撇撇嘴，“我不会帮他洗的。”
“你就不能贤惠点吗？”凯莉拿眼神冻他，一脸嫌弃，“你们终于在一起了？”
金没想明白，但他比较在意后一句。金有些闷闷地回答：“别问我。他都拒绝了三次了、算上这次可能就四次吧。”
凯莉干巴巴地笑了几声，突然就闭了嘴。她的眼神在门口和窗户上来回巡视了一下，然后就站了起来。
“要走了吗？”
“啊。”凯莉打开窗户，回头看了一眼金，“反正你们都已经……”她看了看屋子，欲言又止。
“哼，死基佬。”凯莉忍不住咂舌，面部表情竟有些狰狞，“反正格瑞喜欢你、喜欢得都要死要活的了。他就是那种……嗯傲娇。”她把一根棒棒糖扔到金的手里。
“我走了。下次记得把窗关好。”
“哦……”
03.
金郁闷地在沙发中心躺下。他把手里的棒棒糖举起来，透过窗外的光线好好地端看着亮闪闪的糖纸。
是牛奶味的。
那正好可以留给格瑞吃了。
金把棒棒糖收起来，将脑袋磕在沙发背上，昏昏沉沉。他一会看到秋的背影，一会看到格瑞的影子。那个影子又黑又模糊，但金敢肯定那就是格瑞——毕竟这发型不多见。
这大概是梦吧。金这么想着，跟在格瑞的影子后面。也不知道走了多久，那个影子就突然停下来了，并且张开手臂像护犊子一样挡在了金的面前。
哎？
金一愣，刚想开口说话，结果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锤子就那样砸下来了。
又快又猛又精准，直直地朝他们的方向砸来。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！！”
金睁开眼睛看到格瑞的脸，又忍不住尖叫。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！！”
大概是生理作用，金的眼角憋出了几滴泪水。他觉得有些羞愤，这或许来源于梦境中的撕心裂肺。金没有思考，下意识地抬手就是一拳，还狠狠地用头撞上去，完成了一系列连击。
“……”
一时间格瑞不知道该捂着肚子还是捂着额头，或许他可以选择把金给揪起来然后胖揍一顿。不过这三样选项格瑞都没去理会，他干脆直接两只手都撑在沙发边沿，居高临下地看着金。
“格、格瑞，你这样暗示我是不是不太好……”
“你想多了。”格瑞伸手把金的刘海撸上去，然后拍了拍他的额头，“哭了？”
“没有！是生理泪水！”
金别过头去。他有点受不了格瑞那扑面而来的气息，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疯掉。
“……格瑞你可以站起来吗。”
得到一声轻哼的金偏头去看格瑞的眼睛。他越看越觉得这个人真的超级过分。打怪要躲起来偷偷打、喜欢他也要躲起来不让人知道，一点都不坦率不现实不招人喜欢。
再加一条，还不洗碗。
金越想越生气，生气到肾上激素严重飙升。激素严重超标的结果就是做出一些连自己都解释不了的行为。他揪着格瑞的领子，一抬头就亲了上去，正中红心。
金觉得自己有点鬼迷心窍。他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，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就冲上来打啵什么的，不仅流氓而且无赖。他咬了咬格瑞的嘴巴，感觉心里的罪恶感已经被情潮给淹没。
有什么的，反正我喜欢他啊，不过一个吻而已。金这么想着，整个人却要炸了。
然后嘴巴里温温热热的东西更是吓了他一跳。
“……”
什么东西啊！
这才一下就差点把金吓哭了。口腔里滑溜溜得像是吃了什么海洋生物，这种感觉不太好受。金一把推开格瑞，踉踉跄跄地往外面跑，跑出门没几步就扑街在草丛堆里。
而格瑞也没追上来。
“我要走了！”金朝屋子里面喊，歇斯底里地，“别找我！”
04.
格瑞说他不是故意的。
但没有人听到，包括金。
他提着烈斩站在门内，从门缝那就可以看到金摔跤的狼狈样子。他想冲出去的，真的想，紧接着格瑞就听见了金那撕心裂肺的吼叫。
“你别过来啊啊啊！”
格瑞一愣，看到金像只受惊的兔子那样窜了出去。他看了看已经黑透了的天空，面瘫着的脸上也出现了裂痕，没想那么多的格瑞提着刀也跑了出去。
“金！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啊啊啊！”金噔噔噔地奔跑在群山里，身后跟着个提刀的格瑞。两人都因为跑太快所以面部有些扭曲。
“金、等等！”
“别过来啊！别看我！！！”
我不看你，也看不了你！格瑞扛着烈斩，面不改色地追着金，只是内心有点崩溃。
金不停地迈动着自己的双腿，希望能够跑得更快，最好能飞起来。他感觉自己仿佛是战场上的败兵，而格瑞正是那没有感情的杀手。是的，无论在哪方面都会绝杀他。
那是停还是不停呢？金一边跑一边思考：停下来格瑞就会跟我坦诚相见吗？
金表示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想这个问题了。砰的一声，他被迫停了下来。
然后格瑞也很快地跟了上来，一上来就抓住了他的手。
挡在两人面前的是紫堂。
“怎么了金，急急忙忙的。你……”
“我们在散步！”金把和格瑞紧紧相握的那只手举起来，眼神慌乱，“比起这个、紫堂你怎么在这？”
“嗯……我、没事。”紫堂搓搓鼻子，对两人半夜散步的情趣实在理解不能。他看了看挡在金面前的格瑞，声音都忍不住低了几个分贝。
“那、那我就先走了。”紫堂笑笑，也不等两人有什么反应，就这么施施然地走了。看样子倒有点失魂落魄。
“紫堂怎么了啊，大晚上跑出来逛森林，心情不好吗？”
“你有资格说别人？”
格瑞捏了捏金的手心以示存在感。金大叫不好，感觉后颈起了一片寒毛。他想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，结果咚一声就被格瑞压到了树干上。
金勉强一笑：“那个、格瑞……”
“说说看，亲我又打我的理由。”
这种东西有理由吗？我就是喜欢你才这么做啊！金很崩溃，他感觉格瑞的脑袋就是块破烂木头。这真是伤透他的心了，现在的他根本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来把格瑞敷衍过去。
“你老是这样。”自暴自弃的金把脑袋狠狠格在格瑞肩上，“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、你有事又不跟我说……冷漠无情又小气、还不洗碗！我都不想喜欢你！”
“……那你就别喜欢我了。”格瑞觉得金可能要哭了，他想哄哄对方，可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哄人。
“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吗！”金恶狠狠地在格瑞的衣服上擦了把眼泪鼻涕，“我不喜欢你难道要讨厌你！”
“随便你。我不介意。”格瑞拍了拍金的脑袋，突然把人抱起来。“回去吧。”他这么说，有点逃避问题的意思。
05.
格瑞犹豫了一下，在日历本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。
今天必须去商城采购日常物品了。
他看了看还睡的昏天黑地的自家发小，觉得昨天晚上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。格瑞皱皱眉，弯下腰来亲了亲金的头发。
算是赔罪吧。
格瑞站起来看了金好一会，又俯下身去亲了亲他的额头。
上一个是赔罪，这一次只是友情。
格瑞摸了摸金的头发，从发尖揉到发尾。然后他又亲了金的嘴唇。
赔罪、友情，还有什么理由啊？
好像没有了。
他看见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慢慢睁开了眼。
“格瑞，你竟然偷袭我。”
“……醒的话就吱一声。”
“吱。”
金从床上坐起来，春风满面看起来很高兴。格瑞没什么表情，但嘴角抽了抽。他看着金，想着说什么才不会败下阵来。
“格瑞啊……”
“去刷牙。”
“说说看嘛，亲我又无视我的原因。”
格瑞瞟他一眼，内心炸成烟花。理由什么的当然没有，说本能更加不对。他不知道怎么办了，除了无视还是得无视。
看见格瑞扭过头去，金真心觉得这个人心眼死得没救。“你明明就喜欢我！”他朝格瑞大喊，“如果不是喜欢我……你亲我干嘛？”
格瑞不说话。
“你肯定喜欢我！一定！绝对！你……”金看着格瑞的背影，突然又不确定了。他害怕对方突然冒出一句“证据呢”出来，附带格瑞式死鱼眼。可他没有证据，人证物证都拿不出来。金沉默了一会，呆呆地看着格瑞走过来。
然后唇上突然传来了柔软的触感。
“我不喜欢你。”格瑞跪在床边，一只手压在金的肩膀上，“我真的不喜欢你。”
骗鬼啊。金抬起拳头，划了个直拳却打了个空。因为格瑞很快就站起来了。
“我出趟门。”
“去哪？”
“买牛奶。”格瑞回头看了一眼金，眼神里面毫无波澜，“我要走了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06.
“格瑞，你喜欢我的对吧。”
"格瑞——!"
“……”
明明就是心知肚明，却还当做视而不见。
格瑞没有答应跟金在一起，甚至连‘喜欢’都没有和金说过。但他现在肯花一天的时间去陪金，给金做饭哄金睡觉，甚至有时候还会亲亲金的嘴唇。
这和情侣有什么不同吗？
金不明白，但他还是开心得整天冒着小红花。
他晚上搂着格瑞睡觉，睡不着就躺在格瑞怀里陪他看书。看不懂就搭话，格瑞也不会嫌他烦。
夜里，他们两个挤在一张单人床上，不嫌挤也不嫌累。一想到格瑞那些口体不一的所作所为，金就感觉有点洋洋得意。
“格瑞你喜欢我吗？”
“……”
今天格瑞破例没有拿着书本爬上床，他揉揉金的脑袋，两个人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。
没得到答案的金也不气馁，反正聊些日常话题他也觉得挺开心的。“格瑞啊，家里的牛奶是不是喝完了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明天出去买一点吧……我还想给凯莉买点棒棒糖，之前她请我吃了一根。”虽然那一根真的酸到不行，但金很高兴别人愿意和自己分享食物，“说起来很久没见到凯莉和紫堂了、太久没出门了吧……”
“他们也在忙。”格瑞侧过头去，头发蹭上金的脸。他轻轻叫了一声：“金。”
“干嘛？”
“之前那个，你讨厌吗？”
“哪个？”金伸手去推格瑞的脑袋，但刚推出两厘米那脑袋又回来了。
“舌头。”格瑞点了点嘴巴。
“啊？”说实话金有点理解不了。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，又摸了摸格瑞的，“干嘛啊？亲亲吗？”
“过来。”
——这是可以称为粗鲁的一个吻。格瑞的舌头毫无章法地狠狠纠缠着他。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，也没法把多余的唾液给吞下。他们缠了好久才分开，嘴巴里面都分不清楚有谁的味道。
金仿佛听见唇间离开时那“啵”的声音，他抬手扯上格瑞的头发：“干、干什么啊突然……”真是没羞没躁脸红得不像话。
“吓到你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金搓搓鼻子，“如果你指这个的话，我当然不讨厌啊。”
“嗯。”格瑞躺下，眼神飘向远方。他好像在回忆什么，看的金眼睛都直了。
“格瑞……你刚刚是不是笑了？”
“有吗。”
格瑞把金塞到自己怀里，命令他睡觉。但刚刚还被亲个七荤八素的金还很兴奋，被格瑞埋在被子里没多久就又爬了出来。“格瑞我门禁什么时候解啊？你别生气啦我以后都不会半夜跑出去了。”
“明天。”
格瑞掩上金的眼睛。
“快睡。”
翌日清晨，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，看见格瑞穿戴整齐地站在自己身前。“早。”格瑞弯下身来亲了亲他的额头，又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下。他说，“我要走了。”
然后他拉开房门，扛上自己的烈斩。“你小心点。”
“嗯。”金傻乎乎地对着格瑞的背影微笑，“早点回来。”
于是金等了很久，却再也没把格瑞等回来了。
07.
金其实不怪格瑞。
他没有那么傻，不会不明白这些事背后的意义。越来越安静的四周、若有若无的味道。金想着大赛的尾声可能就快来了，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。
快到他一点准备都没有。
金感觉格瑞编制了一张巨大又梦幻的网，将他的心、他的身体都蒙蔽在里面。等一切被吹散到模糊不清的事实终于变回原样后，他才明白现实对他是有多残酷。
他们还在大赛里面啊。
一场大乱斗掀起来的腥风血雨，让他们的日常看起来那么微不可言。
所以亲吻是最奢侈的了。金。
“格瑞他走了吗。”
“走了。”
“不会回来了？”
“不会回来了。”大天使长缓慢地吐出口气。
金仰天躺下，眼睛看着上空。
凹凸大赛的输赢就是这样。也许他明天就会走了，也许不会。但很快的，就算赢了比赛，他也会有离开的一天。
所以“喜欢”这个词要到下一个地方才能说啦。
金有些高兴。
他想起那个清晨，格瑞一身整洁地拉开了离别的大门，他还是那么温柔，那么让他心动。他甚至都回头笑着和自己说：“金，我走了。”
嗯。
走吧。
我也一起走。
END
